“打工人”鲍威尔保住了联储主席职位，但无数美国人不愿去上班 | 棱镜
作者 | 王凡 编辑 | 杨布丁
出品 | 棱镜·腾讯新闻小满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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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22日，美联储主席的提名人选尘埃落定。美国总统拜登赶在感恩节假期前在华盛顿宣布，提名现年68岁的鲍威尔连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于2011年奥巴马任期内被提名成为美联储理事，后在2017年接任只做了一届主席的耶伦，成为美联储的掌门。第一届任期将在2022年2月到期。
鲍威尔被留任与华尔街的普遍预期相符。洛克菲勒家族办公室首席投资官张致铭曾对作者表示，“鲍威尔是温和派。如果拿不到提名，反倒会成为下半年的风险事件之一。让鲍威尔连任，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鲍威尔的新任期将并不轻松。何时加息、如何监管华尔街以及如何迈过信任危机，都会是其在新一届任期中亟待解决的难题。这位热衷于在崎岖野地里骑自行车的前私募高管正在寻找着平衡之道，也在面临着更为复杂的地形。
外媒称，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的年薪为20.35万美元（约合129万元人民币），其他联储理事的年薪为18.31万美元（约合116万元人民币）。这份工资对曾任律师和投资银行家的鲍威尔的个人资产影响不大。外媒估算，他的个人资产净值约在2000万至5500万美元之间（约合人民币1.3亿-3.5亿元）。
通货膨胀危及民生，何时加息成为难题
鲍威尔新任期的棘手难题之一，为通胀难解。
这不仅是美联储的工作职责，也关系到现任美国政府的政治命运。鲍威尔当下的判断是，价格上涨主要源自供应链瓶颈。随着瓶颈自行缓解，公众无需担心通胀延续时间过长。但无论是第三方数据，还是消费和投资人群的实际体感，都展现令人担忧的前景。
伯南克和耶伦这两位前美联储主席都曾经任职过的美国智库布鲁金斯近期发布研究报告称，美国核心商品通胀率已涨至30年来最高。该报告预计，随着疫情受控后的供应链缓解，家庭支出从商品逐渐转向服务，以及对家庭收入的财政支持逐渐退场，核心商品通胀率不可持续。
但该报告同时警告，美国就业市场正面临集体“躺平”的困局，或助燃通胀。虽然“打工人”鲍威尔保住了现有职位，但美国无数的“打工人”并不想回到就业市场。出于育儿需求和恐惧染疫所造成的劳动参与率不足，正成为经济复苏的障碍。如果持续，将意味着美国总体的商品和服务供给下降，不仅会持续推升通胀率，也会让美国人被迫降低生活水平。
一位美股分析师对作者表示，掣肘为育幼行业。全美30万育幼员工中，约有三分之一在疫情中离开现职，并不愿回归。大量日托机构或幼儿教育机构因为招不到足够的老师或达不到新防疫要求，被迫关停。原先美联储认为，在今年9月开学后，因育儿需求而无法恢复的劳动力就会回归，然而事实证明，美联储过于乐观。即使麦当劳、星巴克等连锁餐厅相继提高时薪，但仍一工难求，何况没有实力涨薪的中小企业。
在集体“躺平”的困局下，美联储将不得不决定是否以加息来遏制通胀。但时间点难以把控。如果行动过早，将导致经济下滑，若行动过晚，通胀将持续恶化，民怨沸腾。
在被提名的当日，鲍威尔在新闻发布会上再度强调会防止通胀持续，但对加息时间表继续秘而不宣。
嘉盛分析师Joe Perry对作者表示，货币市场变动显示，投资人预计在2022年年底前，美联储会加息50个基点，夏季后是启动加息的第一个时机。但届时美联储将面临经济放缓和政策收紧之间的矛盾，也将挑战央行的市场沟通和操作能力。同时，2022年也是美国中期选举年，两党缠斗或给市场带来扰动，也会给号称独立的美联储保障金融系统稳定以更大压力。
被斥监管华尔街不力，副主席强调金融监管
鲍威尔在被提名连任的过程中并非一帆风顺。阻力之一，就是民主党激进派对鲍威尔监管华尔街不力的斥责。
美国民主党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公开将鲍威尔称为“危险人物”。即便在鲍威尔被提名连任后，仍公开表态，自己将在国会投下反对票。
“你的记录让我非常担心。”沃伦表示，“你一次又一次地让我们的银行系统变得不安全。这使你成为一个危险人物，不适合领导美联储。我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来到华盛顿，就是为了确保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所以我要反对你的提名。”
布雷纳德被提名为美联储副主席
同期被拜登提名为美联储副主席的布雷纳德，预计将成为鲍威尔在金融监管上的代言人。
现年59岁的布雷纳德并非华盛顿的陌生人，在被提名为美联储副主席之前，她曾在奥巴马和克林顿政府任职，2014年成为美联储理事。她还曾在希拉里·克林顿 2016 年总统竞选期间一度传言将入阁。
民主党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对鲍威尔的斥责，聚焦于后者在第一任任期期间，对多德·弗兰克法案和沃尔克规则的放宽限制。上述金融监管规则诞生于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一方面遏制银行从事高风险业务，另一方面也带来金融业的合规成本走高，盈利能力下降，让整个行业叫苦不迭。鲍威尔逐步放松监管，给社区和地区性银行松绑的同时，也让华尔街大投行获益。比如，美联储取消了大型银行必须为自己和附属机构之间的掉期交易持有高额保证金的规定，同时还对沃尔克规则进行了改革，开始允许贷方增加对风险基金的投资等。
在这些改革过程中，布雷纳德多次投下反对票。公开表决记录显示，2018年以来，布雷纳德曾在关于是否放松监管的理事会上投下20多次反对票，高于其他成员。
布雷纳德曾表示，担心金融机构如果广泛投资风险基金、私募股权或信贷基金，或将造成在金融危机的扩散。
外界预计，布雷纳德若升任为副主席，将释放收紧金融监管的信号，同时预计在未来银行压力测试中，或增加抵御破坏性气候变化的场景。
在其他主要议题上，和鲍威尔对数字货币持谨慎态度的立场不同，布雷纳德是数字货币的支持者，赞成央行版数字美元。在货币政策方面，布雷纳德一贯被视为美联储最为鸽派的理事之一，即支持应更晚加息。
高官“炒股”惹众怒后面临机构大换血
除了货币政策和金融监管之外，新一届的美联储还将继续面临公众信任危机。
今年年中，媒体曾曝光多名美联储地区官员的年度股票仓位，显示不仅大额持仓，而且出现买入卖出的多次交易。虽然联储理事在买卖之前均需要通过各自合规部门的审批，但考虑到去年美联储宽松政策曾引发股市暴涨，局中人似乎也在积极炒股的形象，引发公众对于美联储官员或存在“利益冲突”的讨伐。
比如，达拉斯联储主席卡普兰在2020年曾买入苹果、谷歌、亚马逊等股票，大量个股持仓价值超过100万美元。波士顿联储主席罗森格伦持有价值15.1万至80万美元的房地产投资信托，这些信托基金持有房屋抵押债券（MBS），当他在四个REITS中进行了多达37笔交易的同时，美联储恰好购买了近7000亿美元的MBS。连鲍威尔本人的证券账户也被爆出持有五分之一的市政债券。虽然这笔债券在2019年之前购买，但由于美联储在2020年狂扫50亿美元市政债券后，鲍威尔仍继续持有，而遭遇质疑。
联储高官“炒股”信息的披露引发公众讨伐后，罗森格伦在9月底宣布因为健康问题，将提前9个月退休。卡普兰在同日宣布辞职，并承认，“美联储正讨论未来的货币政策，处在经济复苏进程中的关键时刻。很遗憾，我的财务披露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可能会分散美联储执行这一重要工作的注意力。”
两位地方联储主席的未来人选至今未落定。考虑到地方联储主席在货币政策上的投票实行轮换制，波士顿和达拉斯的两位联储主席原本在未来两年将相继轮值拥有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的投票权，也将会对货币政策施加更大影响力。其中波士顿联储主席的投票权从2022年开启，而达拉斯联储主席的投票权将从2023年开启。这两个职位未来由谁继任，持有何种政策倾向，备受关注。
同时，在华盛顿，现任美联储“二把手”克拉里达的理事任期于明年初届满，主管金融监管的副主席夸尔斯也将离任，再加上美联储仍有一个理事名额待补足，美联储将迎来三位新理事。
因此，曾于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PIMCO)担任联合首席投资官的穆罕默德·埃尔埃里安(Mohamed El-Erian)近日表示，考虑到两位地区联储主席和美联储理事多个空缺将迎来换血，即便鲍威尔留任，大换血后的“新一届的联储也会有大变化”。
在被提名后，鲍威尔的任命还需等待国会最终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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